“我会在这个化身里重新灌注人格和思维，把他留在这个世界。”

秦晞耳边满是越来越难以压制住的轰鸣之声，他没有正面回答秦玑衡的问题，而是凝视着那张与自己相似，却又大不相同，年轻的，充满了稚气的脸孔。

秦晞忽然变得胆怯起来，他的眼神闪烁着：“尽早回去，我决定合道了。”

从秦玑衡诞生的两百年前开始，他道心不稳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连带着支撑起一身修为的道基也几乎崩毁殆尽，摇摇欲坠。

眼下合道是他唯一能拯救自己的机会。

秦晞开始说起自己对这个世界接下来的安排，并且表示如果秦文卿还舍不得离开的话，他希望秦玑衡也能在这个世界里陪伴保护着她。

秦晞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希望能让秦玑衡忘记他之前的疑问，然而当他一抬眼，看见儿子脸上固执的表情之时，就明白话题转移失败了。

秦玑衡在他眼里一直是个傻白甜，但这小崽子的执拗的地方简直是跟秦晞这个当爹的一模一样。

秦玑衡跟父亲隔着一张桌子，站在秦晞对面。

秦晞坐在桌子后面，得抬起头来看他，这么一看，秦晞才发现这个当初他连抱都不敢用力抱的奶娃娃，原来已经长得跟自己差不多高了：“这臭脾气！”

“您不也一样吗？”

秦玑衡顶嘴道。

秦晞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是，是修的无情道，你满意了？”

“忤逆犯上！”

秦晞抬起手指着秦玑衡的鼻子，“好的没学会，倒学会威逼长辈了，没教养！”

他看上去气急了，活脱脱一个被不孝子戳了痛处连连跳脚的小老头儿。

秦玑衡的目色一暗：“是因为我出生了，所以你的道心才会开始动摇吗？”

秦晞快要被他气笑了，把脸一沉：“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跟你没关系——我已经拜托了你萧师伯帮忙照看太虚仙境，若是我”

他整个人都停顿了一下，然后有些干涩的声音再度响起，“若我合道失败，身死道消，今后便只能拜托你照顾你的妹妹们了。”

“你就算不说，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秦玑衡看着父亲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简说这里面记载了自己其他女儿的信息，又从衣袖里摸出秦玑衡的长剑，把两样东西摆在一起。

秦晞把它们往儿子怀里以塞，不满地报怨：“我还不一定会死呢。”

这小子答得未免太理所当然了些。

“嗯。”

秦玑衡先将玉简收起来，又握住长剑，暗红色的陈旧剑穗落在掌心。

眼见他收了剑就没有其他表示了，秦晞只感觉自己胸口又开始被一腔莫名其妙的怒气撑地发痛，耳朵里全是一阵接一阵的，像是骨头碎裂一样的声响。

他的道基崩毁得更快了。

不知道还撑不撑得到回太虚仙境。

秦晞很快把这个略悲观的念头甩在脑后：“滚滚滚，看见你就来气！”

太虚仙境里。

宋云也跟一个身穿黑衣，衣服上挂满细碎而精巧的银饰的男人面对面坐着，男人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望向星空的某个方向。

而在他对面的少女一身红衣，正活泼地问着男人是如何与自己的父亲相识，试图从父亲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

的人这里打探些过去的事情。

萧拾显得很有耐心：“我比他大许多，认识你父亲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嗯，就这么高。”

他抬手在桌边比了个跟桌面平齐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