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原川想象过自己如果落到师父手中，会是一个什么死法。

但秦晞没有将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还愿意把他带在身边，这让郁原川又看见了几分希望。

越国曾经的皇室族人都被押送到了军队扎营中心的一座民宅里看管，在门口职守的将士们只知道国师早些年流落在外的两个孩子过来说是要探望故人，而郁原川来时悄无声息，并未让其他人看见自己来了。

“你小时候没这么能言会道。”

郁原川把手收回了黑袍底下。

秦玑衡知道他已经暂时妥协，但如果自家老爹不肯放弃暗中杀死越皇的念头，自己这位大师兄迟早还要再来，于是他耸耸肩：“人总是要长大的。”

他们都穿着黑衣，秦玑衡身上的更简练些，一左一右地站在宅子后墙下面，像是从这个地方生长出来的石像一样。

“你就让她一个人去见那些家伙，不怕她出什么意外吗？”

郁原川把脸藏在黑雾底下。

秦玑衡说：“我是在送她去休息的时候，跟押送俘虏的人马遇上的，当时那些人都被关在囚车里，其中有一个男人认出了凝凝，就要叫喊起来，是越皇制止了他们叫破凝凝的身份。”

“凝凝说她想探望养父，于是我就送她过来了。”

秦玑衡没在越皇谢年身上感受到恶意，而谢年在亲生的孩子差点儿叫住谢秋凝的时候，反手阻止了他。

“父皇！”

在黑灯瞎火的军营里认出谢秋凝的，是谢年的次子谢昶，“方才那女子分明就是三妹妹！

她既然能在夏军营帐中来去自如，想必是攀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吧！”

谢昶今年已经三十岁，早早成婚生子，大皇子年幼夭折，原本他与贵妃所出的三皇子是越国声势最旺的两个太子人选，但一朝国破，他与父母亲人们统统沦为了阶下囚，而贵妃本欲带着她生的孩子们逃回吴国，却又被早已摸清楚越国皇宫密道的夏军乱箭射死。

这一日中短暂却惨烈的变故已经把越国剩下的谢家人吓破了胆。

谢昶双手死死抓住自己胸口沾了血的衣裳，手掌上的青筋暴突，双眼也尽可能地大睁着，就好像一条被渔人捕捞上岸，正在砧板上奋力挣扎的鲤鱼：“是啊，她生得那么美，只要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喜欢上她的脸的，她给自己找到了后路，父皇！

是咱们家养活了她，她难道不应该报答我们，来把我们也救出去吗？！”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脚，扣在上面的镣铐丁零当啷地一阵乱响。

而谢年摇摇头，圆润肥美的脸上眼窝深陷，疲惫不堪：“我们是皇族，哪怕沦为阶下囚，夏国人也绝对不会轻易把咱们放走的，但你三妹妹只是我家的养女而已，本来就不该受到牵连的。”

“可她总该报答咱们家养育她的恩情吧！”

“她一个柔弱女子，能改变得了什么？”

谢年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这可是夏国的几十万大军！”

“只要她撒撒娇就好了！”

谢昶哑着嗓子嘶吼，“她生得那么美，不可能没有男人喜欢的！”

他剧烈地喘着气：“她能活着，肯定是已经勾搭上了这军中的将领，父皇，我知道，夏国人不可能放过咱们这些男人，但我的王妃！

我的王妃她已经有孕了啊！

只要三妹妹对着庇佑她的那个人哭一哭，求一求，在床上多使使劲儿，叫那位将军放过家中的女眷，咱们谢家的血脉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流传下去了呀！”

“啪！”

谢年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

谢昶浑不在意地擦去嘴角的血迹：“这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