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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恒殊当然知道,外祖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他一样怀念母亲的人,比起祖母,他一直以来都更亲近外祖母。
可时至今日,连外祖母也在逼他。
谢恒殊动了动嘴唇:“当皇帝就有那么好吗?”
北鹤先生差点被茶水呛到,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不要说的好像明天你就能荣登大宝一般!”
谢恒殊却慢慢地在他对面坐下来:“两位舅舅不成器,外祖父想方设法地为沈家谋出路,太后不喜东宫,他们都希望我能取而代之。
这样的情况,陛下居然没有杀了我,反而容忍太后为我延请名师,在京中开府。
太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的日子一定很难熬。”
谢恒殊还记得,他六七岁的时候跟着先生读书,陛下有时会站在窗外看着他。
他想从宫里溜回南阳去看娘,也是陛下把他从装运米粮的马车里抱出来,问他怕不怕。
陛下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可能是厌恶,也可能是期待着他能健健康康地长大——住在东宫的那位堂哥总是生病。
北鹤先生淡淡地注视着他:“你该庆幸如今不是前朝,否则明天一早,咱们俩的尸体就被锦衣卫吊在城楼上了。”
谢恒殊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他不怎么在意,因为他的日子也很难熬。
他们要他从南阳来京城他就得来,父亲从母亲手里将他夺过来送上马车,那些内侍嬷嬷个个口中高呼尊贵,却没有哪一个人真正将他放在眼中,如同押解犯人一般将他送入皇城。
祖母不喜欢他哭闹,不喜欢听他说想娘,她认为这是软弱无能的表现。
可另一边,祖母又要求他学会顺从,该读书时读书该习武时习武,该临幸女人的时候就要乖乖跟她挑选出来的宫女躺在一张床上,为皇族绵延后嗣。
谢恒殊只感到恶心。
幼时他无力反抗,难道到了今天,还要他做一颗棋,乖乖任人摆布?
可笑。
北鹤先生目光沉静:“你已经做出决定了,不是吗?”
谢恒殊站起身,在夜色之中缓缓离去。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风吹得烛火明明灭灭,北鹤先生的目光落到书上——质无益也。
当年陛下命南阳王送江都郡王入京,名为抚养实为挟制,那时候他可曾想过,会将自己唯一的儿子一点点逼入死局?
太后将皇位传给庶长子,临到老了又想着拨乱反正,焉知不是误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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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菱被留在了老夫人的住所。
寿春堂其实更像是一座小三进的院子,只住着沈尚书和老夫人两位主子,地方十分宽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