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一摞奏折进来的内监刚退出宣政殿，总管太监万福就急匆匆地进入，满脸慌张地跪倒在御案前，禀报道：“陛下，太子殿下正跪在殿外求见。”

皇帝诧异地抬眸，皱眉道：“他不在东宫好好养病，跑朕这里来作甚？”

声音里隐隐透着不耐烦。

万福半仰起脸，眉头紧锁，满目忧色，补充道：“太子他只穿了一件常服，单薄得很，跪在石砖上，求着要见您。”

“胡闹！

真是越大越不成话了！”

皇帝说着气忿忿地将奏折往桌上一掷，“带他进来。”

万福立时起身退出，须臾就带着身穿群青常服的太子再次进入了宣政殿。

皇帝忽见太子面色蜡白，隐隐泛着青光，两片紫红的薄唇已起了皮，甚是羸弱，不由得心头猛震。

面前的父亲满脸惊诧，丝毫不见痛惜之色。

萧瑾川一颗心彻底灰了，撩起衣摆，跪下双膝。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开口的声音沙哑如裂帛。

皇帝瞪目俯视着行大礼的太子半晌，才缓过来，沉着脸问道：“到底何事，拖着病也要来见朕？”

萧瑾川磕下头，遮掩住眼里的精光，展现出一种绝对臣服的姿态，缓声道：“儿臣不愿以孱弱之身累及父皇。

今夜，亲至宣政殿只为求父皇顺应百官所求，废黜儿子的太子之位。

如此，日后儿子与母亲在黄泉相见时，亦能心怀坦荡，毫无愧疚。”

听太子提起生母，皇帝心口微痛，眼前忽然浮现出先皇后的面容，梨花淡面，俊眉修眼，顾盼神飞，尤其是左眼眼梢下的一点朱砂痣，美得摄人魂魄。

这一点朱砂哪怕经过二十年的岁月洗礼，都未曾在他的心头褪色。

眉目间染上了郁色，皇帝缄默片刻，单手捏了捏鼻骨，挥手道：“太子之位事关社稷，岂能说废就废？夜里han凉，给朕回东宫去好生待着。”

萧瑾跃的局已破，萧瑾川亦不愿多留，抬起与母亲极为相似的凤眸，越过层层叠叠的折子，凝望了一眼面露疲惫的父亲。

不出所料，那双龙目之下有着明显的乌青，一种极度纵欲的表现。

“是，儿臣遵旨。”

萧瑾川跪安后，万福将他送出了宣政殿。

两人甫跨出门槛，富贵与尹山就忙上来搀住主子。

萧瑾川迈出两步，万福跟上了一小步，躬身唤道：“殿下…”

萧瑾川闻言，脚下止步，并不回头，冷声道：“好好替孤伺候父皇。”